别应声

李小明家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里，楼道总是黑漆漆的，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奶奶常在他耳边念叨些老规矩，比如晚上走路不要回头，吃饭筷子不能插在碗里，还有一条，她说的最严肃：“小明啊，要是晚上，特别是天黑透了以后，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，千万别立马答应。你得先看清楚是谁，或者问三声‘谁呀’，要是看不见人，或者对方不回话，就当没听见，知道不？不然，容易被不干净的东西勾了魂去。”

小明那时候不大信这些，觉得是老人家吓唬小孩的。

直到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。他正在楼道里追着一只滚远的弹珠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，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，只有尽头窗户透进来一点点灰蒙蒙的光。

“小明……”一个细细的声音从楼道深处传来，听着有点像隔壁单元王阿姨的儿子，虎子。

“哎！”小明刚要应声，奶奶的话突然在脑子里响了一下。他咽了口唾沫，朝着声音的方向问：“谁呀？”

楼道里静悄悄的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。他又壮着胆子喊了一声：“谁叫我？”还是没人回答。他心里有点发毛，捡起弹珠，咚咚咚跑回了家。

晚上，小明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。窗外月光惨白，树影摇摇晃晃，像张牙舞爪的鬼怪。突然，他又听见了那个声音：“小明……出来玩啊……”

这次，声音清晰多了，就在他窗外！他家住三楼，窗外怎么会有人？那声音尖细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，根本不是虎子的声音。小明吓得浑身汗毛倒竖，猛地用被子蒙住了头，心怦怦直跳，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
“小明……我知道你在屋里……把窗户打开……”声音幽幽地劝诱着，然后，他听到了“沙沙……沙沙……”的轻响，像是有人用指甲在轻轻地挠着玻璃。

小明死死咬着嘴唇，不敢出一点声音，也不敢动弹。不知过了多久，窗外的声音和挠窗声渐渐消失了。他迷迷糊糊地，直到天快亮才敢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。

第二天，他把事情告诉了奶奶。奶奶的脸一下子就白了，拉着他的手看了又看，嘴里念叨着：“没应声就好，没应声就好……”然后点了几炷香，在窗口拜了拜。

过了几天，楼下王阿姨家出事了。她儿子虎子，那个小明以为在楼道里叫他的虎子，不见了。王阿姨哭得死去活来，说虎子失踪前一天晚上，她好像听见虎子在自己屋里跟谁说话，还答应了几声“哎，就来！”她当时困，以为孩子说梦话，没在意。

后来，小明无意间听到奶奶跟楼里另一个老太太小声嘀咕：“……肯定是当年那个爱在夜里喊人名字的东西又回来了，专门勾那些应声的小孩……唉，虎子那孩子，怕是应了不该应的声啊……”

小明听得手脚冰凉。他再也不敢在晚上靠近窗户，总觉得窗外那片黑暗里，有什么东西正无声地注视着他，用一种他听不见的声音，一遍又一遍地，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，等待着他下一次不经意的回应。那种被未知的东西盯上的感觉，让他一辈子都觉得后背发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