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底下的红绣鞋

李小军一家刚搬进胡同里的一座老宅。屋子有些年头了，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和尘土味。小军打扫自己的房间时，在积满灰尘的床板底下，发现了一双小巧的红色绣花鞋。鞋面是暗红色的绸缎，上面用金线绣着几朵他看不懂的怪异花纹。鞋子虽然旧，却没什么破损。妈妈让他赶紧扔掉，说“小孩子的东西，不知道干净不干净”。小军嘴上应着，却觉得这鞋子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，便趁妈妈不注意，偷偷塞回了床底深处。

从那天起，小军晚上睡觉总不踏实。他老觉得床底下有轻微的“沙沙”声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爬动。起初他以为是老鼠，可声音又不像。有几次半夜惊醒，他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，隐约看到那双红绣鞋从床底挪出来了一小截，鞋尖直直地对着房门。他吓得把头蒙进被子里。第二天早上再看，鞋子又好好地藏在床底，只是摆放的位置和他昨晚看到的不太一样。他跟爸妈提起，爸妈只说他课业压力大，净胡思乱想。小军白天精神恍惚，晚上更是辗转难眠。他发现，若是他把鞋子摆成鞋尖朝床里，第二天早上，鞋尖必定又会朝向外面。

一个周末的晚上，小军发起了高烧。他躺在床上，浑身滚烫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半夜，他感觉脸上痒痒的，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轻轻拂过。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，一道瘦小的人影正站在他的床边，逆着月光，看不清脸。那人影比他矮小许多，穿着的，正是那双红色的绣花鞋。人影慢慢抬起一只手，冰冷的手指快要触到他的额头。小军猛地清醒过来，用尽全身力气尖叫出声：“妈——！” 爸妈闻声冲进房间，灯一开，屋里空荡荡的，只有小军瞪着惊恐的眼睛。那双红绣鞋，端端正正地摆在床底下，鞋尖朝外，仿佛从未动过。

高烧退去后，小军对那晚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。无论爸妈怎么安慰，他都坚信自己看到了那个穿着红绣鞋的小孩。妈妈看着他苍白的脸，终于有些信了。第二天，她趁小军去上学，找出那双红绣鞋，用旧报纸层层包好，狠狠心扔进了胡同口的大垃圾桶里，还特意用几块砖头压住。从那以后，小军的房间恢复了平静，他也渐渐淡忘了那段恐惧的经历。一家人觉得，那不过是孩子生病时的一场噩梦罢了。

几年后，小军已经上了中学，个子也长高了不少。那座老宅因为要拆迁，他们一家也搬走了。一个周末，小军骑车路过曾经住过的胡同，想看看老宅最后的样子。胡同口，那个熟悉的垃圾桶早已不见踪影。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瞥——隔壁王奶奶家的窗台上，赫然放着一双小巧的红色绣花鞋，鞋面暗红，金线绣着怪异的花纹。鞋子被擦拭得很干净，鞋尖朝外，正对着他所在的方向。王奶奶是个独居老人，一辈子没结过婚，更没有孙辈。阳光下，那双鞋红得刺眼。小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，他猛地掉转车头，狼狈地逃离了那条胡同，再也没敢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