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剪

小明家住在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，墙壁斑驳，楼道里总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阴湿气味。奶奶常告诫他，晚上千万不能剪指甲，说是“夜剪招阴，会引来不干净的东西，专偷小孩子新剪的指甲”。小明对此嗤之以鼻，觉得是老人家的迷信。

这天傍晚，小明在外面疯跑，不小心把大拇指的指甲磕掉了一小块，毛刺刺的很不舒服。晚饭后，奶奶早早睡下了。房间里闷热，小明翻来覆去，指甲的毛边越发让他心烦。他瞅了瞅奶奶紧闭的房门，悄悄从抽屉里摸出了指甲刀。

“咔哒，咔哒……”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他快速剪完了所有指甲，心里有种打破禁忌的窃喜。他把剪下的指甲屑包好，扔进了床底的垃圾桶。

夜深了，小明睡得迷迷糊糊，忽然被一阵细微的“咔哒……咔哒……”声惊醒。声音很轻，很有节奏，像是……有人也在剪指甲。他竖起耳朵，没错，就是指甲刀的声音！可奶奶早就睡了，家里也没有别人。

声音似乎是从客厅传来的，又像是就在门外。小明心里有些发毛，他悄悄爬下床，贴在门缝上往外看。客厅里漆黑一片，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进来，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。

突然，那“咔哒”声停了。紧接着，他看到一个极淡、极高的人影，慢悠悠地从客厅那头，飘到了他的门前。影子没有五官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，但小明却清楚地感觉到“它”在门外停住了。

他吓得大气不敢出，浑身冰凉。过了许久，门外没有任何动静，那“咔哒”声也没有再响起。小明几乎以为是自己做了噩梦。

第二天早上，他一起床就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。十个指甲都好好的，修剪得整整齐齐。他松了口气，果然是做梦。可当他伸手去床头柜拿东西时，却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。

那是一枚指甲。一枚成人大小的、灰黄色的、带着泥土气息的……旧指甲。它就静静地躺在他的床头柜上，旁边，是他昨晚睡觉前放水杯的地方。

小明猛地跳下床，冲到床底的垃圾桶，把里面的纸团都倒了出来——他昨晚包好的那一包指甲屑，不见了。

从那以后，小明再也不敢在晚上剪指甲。他总觉得，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，有什么东西，拿着他的指甲，满意地“咔哒，咔哒”，剪着自己的“新指甲”。而那枚灰黄的旧指甲，他偷偷埋在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下，却总觉得，它还在某个地方，等着下一个夜晚，与谁交换。他睡觉时，总要把手紧紧攥在被子里，生怕一不小心，又少了一片。背脊上，也总是无端地泛起一阵阵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