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梳

小芳是个忙碌的上班族，常常加班到深夜。回到家，她最放松的时刻就是在睡前，对着窗户映出的模糊影子，慢慢梳理长发。奶奶从小就告诫她：“囡囡，晚上不要梳头，会招来不干净的东西。”小芳总是一笑置之，觉得那是老一辈的迷信。

最近，她换了一把木梳，是搬家时从老宅旧物里翻出来的，样式古朴，触手温凉。自从用了这把梳子，每当深夜梳头时，她总觉得耳边有些细微的声响，像叹息，又像耳语，轻得让她以为是自己太累出现了幻听。她也没太在意，毕竟这老房子，晚上总有些奇怪的声音。

几天后，她发现梳子上掉落的头发似乎变多了。不仅如此，梳头的时候，头皮总有一种隐隐的拉扯感，和平时不太一样。有一次，她正梳着，突然感觉脖颈后吹来一阵凉气，明明门窗都关得好好的。她心里咯噔一下，手里的梳子差点掉地上。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单反射的模糊影子，似乎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，轮廓瘦长。但她猛一回头，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。

“一定是太累了。”她安慰自己，加快了梳头的速度。

直到那个周五的晚上，她又加班到凌晨。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，她习惯性地拿起那把木梳。梳齿划过头皮，带来一丝凉意。突然，梳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，卡在头发里动弹不得。她用力一拽，“啪”的一声，不是头发断裂的声音，更像是某种细线绷断了。

她把梳子拿到眼前，借着昏暗的床头灯光一看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。梳齿间缠绕的，除了几根她乌黑的发丝外，还有一缕极细、极长、颜色惨白得近乎透明的头发。那头发细如蛛丝，却异常坚韧，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。

“这……这不是我的头发……”她喃喃自语，心脏狂跳起来。

就在这时，她耳边的呢喃声突然清晰起来，一个沙哑、干涩、听不出男女的声音幽幽地响起：“我的……头发……还给我……”

小芳吓得魂飞魄散，尖叫一声，把梳子狠狠摔在地上。房间里的灯闪烁了几下，骤然熄灭。黑暗中，她清晰地感觉到，有什么冰冷的东西，正轻轻地、一下一下地，拂过她的头顶，像是在……梳理她的头发。

她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，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，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，瑟瑟发抖到天亮。

第二天一早，阳光照进房间，驱散了些许寒意。小芳壮着胆子回到卧室，那把木梳静静地躺在地板上。她捡起来，那缕惨白的头发依然缠在上面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。她立刻把梳子连同那缕头发一起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焚烧炉。

从那以后，小芳再也不敢在晚上梳头了。可即便如此，每到深夜，她躺在床上，总感觉头皮隐隐发麻，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轻轻拨弄她的发丝。她常常在半夜惊醒，发现自己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，像是被人狠狠抓挠过一样。

更让她恐惧的是，她发现自己掉落的头发里，偶尔会夹杂着一两根颜色越来越浅，越来越细的发丝。她看着自己日渐失去光泽的长发，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。她总觉得，那晚听到的声音，并没有消失，它只是在等着，等着她的头发，慢慢变成它喜欢的样子。